朱慈烺说道情深处忍不住泪流满面。郑森也感动的忍不住落泪,可他一见父亲也跟着流泪就大感惊讶。印象中的父亲可从未这样过,他也不是那种容易被人打动的人。
郑芝龙摸了摸眼角不好意思的瓮声说道:“臣听闻殿下和二位王爷的经历,也忍不住想起臣和臣的二芝虎在南洋的艰辛。不怕殿下笑话,臣当年和臣的二弟做错了一些事被父亲逐出家门流落到香山澳投靠舅父,那时舅父一家也生计艰难,臣不得不带二弟帮人跑船到处流浪……那时臣也和殿下一般大。后来……都是一些往事了。”
听着郑芝龙的述说,郑森从未想过父亲还有这段往事,他居然是被祖父驱出家门的。郑芝豹也是一阵唏嘘,他知道此中内情。
朱慈烺唏嘘不已的说道:“令尊也是恨铁不成钢,恐怕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先帝……唉,做儿子的本不该说父亲的不是。咱们也是拉家常,要是先帝在北都被破前派我前往南京,也不会出现此种尴尬的场面。也许先帝怕我年幼不能成器吧?”
郑芝龙眉毛一挑说道:“说句大不敬的话,先父和先帝一样都对咱们看走眼了。有句话不是说的好么,有志不在年高。咱们不也是闯出一番天地吗,殿下只要用心经营,复明之日可期。”
朱慈烺叹了口气道:“还得靠诸君努力,我委托大木兄叫你来除了拜师一事还有几件事要委托你办。”
郑芝龙心道重点来了,不过没把话说满就道:“请殿下吩咐,只要是臣能做到的就一定不会推辞。”
“第一件事便是海贸之事,我和广东的巨商重新厘定了商税,他们也同意了。我打算在福建那边也如此办理。可其他人会不会遵守规矩还是未知。我想请你严查走私,所缴获的货物按比例上交国库。你要是同意的话,李先生会和你谈。”
郑芝龙点点头没说答应不答应。他自己也在走私,不过他倒不是心疼那些钱,大不了加价卖而已。只不过那样一来会得罪一些愿多事的同乡。要是福建的大商人也同意了,他也不介意严查走私。
其实这只是朱慈烺一个试探,郑芝龙没一口拒绝就令他很满意了。实际上查走私,这时候的海船都不敢离海岸太远,除了去倭国的货船他没法查以外,所有南下的货船必定会路过海南以及广东附近的岛屿,到时候在那边查就行,一逮一个准。
“大明如今国事艰难,急需支援。我知道你们郑家和倭国一向交好。我想让你替我出使一趟倭国借些兵来。”
“殿下,我国幅员辽阔,人力众多,何必求倭国呢?”郑芝龙不解道。
“唉,你也知道由于闯贼不断败北,各地藩镇有了畏惧建奴的情绪。我想着有一些死士带头冲杀也能振作些士气……自己人不是不行,可我怕伤亡太……”
郑芝龙马上明白了,太子是想让倭人当炮灰带动士气。自己人不是不行而是太子不忍。“这有点难办,不是臣推辞而是倭国正在锁国……”
朱慈烺笑着说道:“要是联姻以陪嫁的形式呢?”
郑芝龙脱口而出道:“恐怕也不行。前些年臣打算把妻子接回大明,倭国都以倭女不出国门而拒绝了……”
朱慈烺说道:“怪我没说清楚。我是说要是以我的名义联姻呢?”
郑芝龙一愣,大喜道:“这自然可行。”他躬身道,“那臣还得托殿下的福,臣妻回归大明指日可待。”
“不过联姻对象不是倭王而是德川幕府。”朱慈烺提醒道。倭国皇室都搞近亲结婚,不是丑逼就是傻子,朱慈烺可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再说现在日本现在正处于江户时代,倭王只是个吉祥物,和他联姻也没用。
郑芝龙说道:“这是自然。臣尽力办到。”
“有一件事你也知道,我才平定广州不久,急需粮草……”
“这点臣也答应,福建税收全部运过来不再运往南京……”郑芝龙斩钉截铁道。反正也进不了自己的口袋,往哪运都无所谓。
朱慈烺笑道:“那就多谢南安伯了。我听说安南南部的稻谷一年三熟,他们肯定粮草众多。我想着不妨去他们那借一些,另外也让他们助一些军饷。可是广州的水师还缺些火候,我希望你能借我些人手,要是大木兄能过来就更好了。”
郑芝龙、郑芝豹和郑森一愣,借一些粮草还有军饷?这不是抢的委婉说法嘛。郑芝龙小心的问道:“去也无妨,只是会有一些大臣……”
朱慈烺小声说道:“到时候,孤亲自前去。北伐建奴不能没有粮草,云、贵、广西的摊派被孤免掉了。广东、福建也会照此办理。湖南、江西恐怕也征收不到了。所以……”
郑芝龙点头表示明白又谢过太子免除福建的摊派。他越来越觉得太子符合自己的胃口了。没有就去抢,反正不是自己家的子民。“殿下的吩咐,臣自然照做。”
朱慈烺对他的干脆表示诧异。其实他多虑了,郑芝龙是想让郑森光大门楣重新崎立士族,也不容郑森的名声有瑕。可抢劫这种事情也要分原因和跟谁去。为私利肯定不行。为君为国分忧,做做也无妨。更何况有太子在前面挡枪,罪名落不到郑森头上。就算落到他头上也无妨,知道内情的大臣只会说郑森忍辱负重为国为民。再说和太子一块去抢劫也会让郑森简在帝心,那郑家兴旺发达指日可待了。
“还有一件事情也要南平伯帮忙。”
“请殿下吩咐。”郑芝龙躬身道。
“是这样的,我妹妹长平跟李师南下梅州避难,今年本该是她出嫁的时间,可惜因此而耽误了。请你吩咐下去,留意一下周显的下落。如果他南下就通知他来一趟广州,如果没有南下也不能再耽误了长平。”接着叹息一声,“唉,可惜没早日认识大木兄……”
郑芝龙心中一动就回道:“臣会吩咐下去的。”
朱慈烺见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就放心了。虽然周显也不错,可他一直留在北京没南下,朱慈烺不可能让朱媺娖继续等下去的。郑成功是个不错的人选也值得信任。万一自己失败身死,朱媺娖、朱慈炤、朱慈炯也能有个安身的地方,台湾不行就去日本。建奴再牛逼也不可能追到日本甚至南洋去。要是真追过去也算是为中国航海业做贡献了。
事情谈妥了,朱慈烺就把李士淳叫过来介绍郑森给他认识,又吃了一顿饭,郑家爷三才离开。
来的时候,郑芝龙也贿赂过李继周。可李继周哪敢收银子,朱慈烺的警告犹在耳边。故这次郑芝龙没再贿赂他而是向他旁敲侧击的打听长公主的情况。
李继周知道朱慈烺的算盘就一五一十的说了。说到动情处还留下眼泪,“都说皇家无情,可太子很疼爱公主和王爷。当初如此艰难,太子还留下借到的一万两银子给公主傍身。那可是太子跑了一家又一家为筹措先帝先后安葬的银子。太子为的就是怕公主缺少花销而受苦。这样的兄妹感情,天下少有。还好李大人照顾的妥当……”
郑芝龙有些动容,看样子太子很在乎亲情,竟然在那个时候还留银子给公主,这很不容易,他自问自己在哪个时候绝对做不到。一万两银子足够买很多死士为自己脱身使用了。更何况太子在逃脱的时候还没忘记带走二王。想起自己的兄弟,他又是一阵伤感。
回到住处,支走郑森后郑芝豹急切的问道:“大哥想为森儿求娶公主?”
“嗯,这是个机会。不然的话,公主绝不可能下嫁咱们家。更何况是长公主。”
明朝的公主大都温婉可人且多才多艺,只不过明皇室严守祖训不嫁娶高官显贵,姻亲都是中下人家,只要小康即可。要不是战乱,公主绝不可能嫁入郑家。
“确实,国朝的公主就没有一个差的,我听说公主被先帝斩断一只胳膊……”
郑芝龙无所谓的说道:“一只胳膊而已,嫁到郑家,你还想让她干活不成?宝贝都还来不及呢!只是森儿已经结婚了,这有些麻烦。”
郑芝豹不屑的说道:“和离呗。”
“你懂什么,还没弄清太子的意思前不要轻举妄动,李太监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不想让森儿有污点。”
“那怎么办?不然……”
“你是猪脑袋?你的秀才功名怎么考的?当天下人都是傻子不成?这边才传出森儿要求娶公主,那边原配就死了。哪有那么多巧合?”郑芝龙怒骂道。
“实在不行只能立大功求娶了,只要功劳足够大,太子完全有了借口将长公主下嫁森儿为平妻。”郑芝豹张口道。
“嗯,这才是人话,也只能这么办了。回头通过李太监探探太子的口风。多给些礼物,这不算贿赂是红娘的喜钱,想必李太监不会拒收的。”
总督府内,听完李继周的汇报后,李士淳叹口气道:“殿下真想把长公主下嫁给郑森?老臣真是舍不得啊。”他和长公主相处了大半年,感情犹如祖孙。
“我也舍不得啊。长平年龄也到了,再留下去就会留出闲话了。郑森,老师也见过……”朱慈烺叹了一口气。
李士淳点点头道:“他确实是个好人选,不过……他已经结婚了……”
朱慈烺笑道:“平妻不是不可以,就看郑芝龙怎么选了。”
李士淳也笑道:“殿下的鱼饵真是够诱人的。长公主啊,历朝历代无不是身份尊贵之人,郑芝龙不吃才怪……再说长公主……可惜我那劣子年龄有些大了,不然连老臣都动心想替劣子求娶了。只好便宜郑森那小子了。那个周显……唉,老臣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李士淳离京前曾去找过周显,想让他和自己一同南下避难。可惜周显犹豫不决反而想让朱微娖留在周家避难。不说李士淳受了太子的委托,长公主又没和他拜过堂,留在周家算怎么回事,这严重不符礼节。于是他就直接带长公主南下,没再理会周家。